我俩趁着夜色悄悄向宿舍靠近。

  大门紧闭，我摸索到门把手，轻轻闪了个缝儿。

  马林瑞一下钻进来，我反手关上门，蹑手蹑脚怕上床。

  起床号让我从梦中惊醒，一个懒腰伸到一半，突然想起来还得出去站着呢。

  我大叫一声：“马林瑞，快他妈起来！”

  这一声惊醒了整个宿舍的人，有人骂骂咧咧，有人开始穿衣服。我跳下床边跑边系腰带，还没到门口就撞上一个人，后退两步抬头一看，我曹！阎罗王！

  “挺有本事啊。”他抓着我的武装带把我拉到身前，居高临下等着我，“不想活啦？”

  马林瑞跟我同样的动作跑过来，一看我已经被抓现行了，愣在原地不敢上前。

  “首首首长好！”他抬起左手放在眉毛上假模假式的敬礼。

  我被阎罗王推开，他大步冲到马林瑞面前随便两下子就把马林瑞的手臂拧到了背后。疼的马林瑞直喊妈。

  “敬礼用右手不知道是吧，一会儿我好好教教你！”

  外面天还没亮，已经有百十号人在外面操场上跑步了。看到我们出来，一个个又吹口哨又起哄。

  “牛逼他奶奶个角儿。”释大龙看不惯，低声骂道。

  我和马林瑞被军官一手拎一个站在队伍前，面子算是丢尽了。

  “因为他们，你们今天不许吃早饭，围着操场跑十圈。”

  一帮人马上怨声载道。

  “这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！”他竟然恬不知耻的这么说。

  我和马林瑞跑在最前面，后面的人边跑边骂我们。

  “你说你不吃给我也行啊，非要扔了干啥？挨罚你就老实受着，还偷跑回来干啥！真是他妈自作孽大家伙都不可活啊。”释大龙在后边气喘吁吁说道。

  “一块儿臭肉搅得满锅腥！”后面有人故意说道。

  马林瑞本来心里就不痛快，听人家这么说，终于是忍不住炸了毛。

  “你他妈说谁是臭肉！”他从队伍里出来，一把扯过骂他的人，举着拳头就要揍。

  那个人也不怕他，眼看俩人就要动手，正好一队老兵跑过来，有人就喊：“揍啊揍啊！”

  马林瑞最不愿被人看笑话，看到有人起哄，反而松手不打了。

  “我跟你没完！”他松开手跑到前面，我俩继续带队跑。

  这操场大小和城郊院子外墙差不多，以前天天晚上绕着跑十来圈，所以并没觉得怎么样，剩下的早就不行了，只有马林瑞和释大龙还费力跟着。

  “我说余成杰，你他妈……咳咳咳……是不是吃了兴奋剂了，这他妈都……八圈了，咋啥事儿没有啊。”马林瑞也坚持不住了，躺在地上大声喊我拉他起来。

  “我被一个老头儿折腾的，已经对这种程度的惩罚免疫了。”现在我在心里给老头儿磕一万个响头，感谢他对我的“折腾”。

  “他还不是最厉害的，你是没见过她小师妹，要是不拽着点儿，没准能飞上天。”我跑远之前，听见释大龙倒在马林瑞身边说道。

  还差一拳，跑道上就只剩我一个。

  同期的新兵都在跑道外看着我，很多老兵出完早操也没有离开，眼看第十圈就要跑完，军官突然不知道从哪跑到我面前。

  “余成杰是吧？”他跑在我旁边。“你战友欠下的，你替他们跑回来。”

  我加速两步，甩开他。

  他这是想故意惩罚我，我已经放弃数圈数了。

  一圈一圈跑下来，我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。马林瑞似乎已经休息过来了，拉着几个队友跑过来给我加油。

  “余成杰，你坚持住啊，给他们来个下马威，看谁还敢牛逼哄哄的。”

  结果他带头站在操场里，一边有节奏的鼓掌，一边大声喊：“余成杰，加油！余成杰，加油！”

  我心里苦啊，他妈的感情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，从天黑跑到天大亮了，哪来的油可加的。

  “够了吗？”

  阎王正负手立在操场边儿上看着我，路过他时，我问道。

  他看了看手表，估计是在记录圈数。

  “到你跑不动为止。”

  我想我是真的遇到阎罗王了。

  大操场上人越来越多，所有人都没有去吃饭，每次我路过马林瑞他们，他都会告诉我圈数。

  “三十六！”我听见马林瑞和释大龙一起喊道。

  “三十七！”又一圈，我的腿像灌了铅，已经抬不动了。

  “三十八！”汗流到眼睛里，刺激的眼睛睁不开。

  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，我知道我已经快要不行了。

  “三十九！”

  我终于倒在了地上。

  很多人冲过来，很多人叫我，很多人架起了我。

  我累的睡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