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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宁致沉默了一瞬,忽地放开他,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,凝视着他的眼睛,道:我给你叫了水,我去看看好了没有,你准备一下。说完,他转身走出内室,恰时下人提来热水。

  易君是偷偷回府的,自是不方便暴露他的行踪。宁致让人把热水放在外室,待人都走了后,便提着热水走进内室用屏风隔出来的洗浴间,头也不抬的对坐在椅子上发愣的人道:还记得你第一次让我给你搓背的事吗?

  如何不记得?

  在那之前,他常驻在云城,突然有一天如死水一般的心突然活了,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催促他回府,他还没弄清楚这股莫名的情绪,人已经走在了回府的路上。

  他日夜兼程,终在两日后的深夜赶回府,又在后花园的假山后发现了当时正在监视许韶华和易云闲的宁致。

  只一个背影,他跳动不安的心仿佛寻到了港湾,瞬间平静了下来。

  当时,他做出了有些不符礼教和身份的事,那便是在管家行礼时,他没能控制住,勾了管家的手心。

  美好的记忆,犹如历历在目。

  他发出一声轻笑,复而又想到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,管家,真的是管家吗?

  他抬眸看向走来的男人,昏黄的灯火打在他温润儒雅的面孔上,映得他本就不具攻击性的眉目更显柔和。这张脸自他有记忆开始,便伴在他身边,可他却从未心动过,但自从去年开始,一切都变了。

  算了,有些事,也无须非得追根究底。

  只要这个人还在他的身边,便已足够。

  宁致催促易君去沐浴,在他褪去衣衫时,发现他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。宁致没说什么,只是在俩人同床共枕时,主动把他搂在怀中,道:这辈子,我必伴你左右。

  。

  军队在三日后抵达申城,易君这三日皆窝在宁致的房中。

  宁致尽量把府中事物交给管事处理,把所有的时间都留给易君,俩人白天喝茶作画,也是这几天,宁致发现易君竟然画得一手好画,也写得一手好字。

  易君说,不怕你笑话,兄长在世时,我的愿望其实是想当一个诗人。

  晚上同床共枕。

  一个不知情滋味,一个空旷多年,说没想法,那是不可能。

  只是易君仿佛有什么顾忌,一直忍耐着,有时候大半夜忍不住,便会偷偷从窗台爬出去吹吹冷风,便是亲密举动,也很少做。

  宁致似是看出了他的顾虑,也就减少跟他的亲密接触。

  ,

  。

  大军回城后,易君偷偷回到军队。

  军队驻扎在城外,他刚一走安札营寨的帐篷,便发现巡逻的士兵皆是生面孔,而易云闲和程副官等心腹也不见踪迹。

  他眸色一闪,心中有些失望,尤其是当无数顶枪口便对准了他的脑袋时,沉积在心里的失望更是扩大到了极致。

  父亲,儿子等你好久了。易衍率着两位亲卫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。

  他踩着军靴,隐忍多年的气势一朝爆发,在一众手下的恭迎下,仿若古时帝王,气势凌人地站在易君的五米处,往日疏离的神色此时染上了些许志得意满,自古便有红颜祸水一说,儿子却从未想到蓝颜也是祸水。

  易君神色淡淡,就仿佛即将沦为阶下囚的人不是他一般,依旧挺直腰杆,道:你何时知道的?

  重要吗?易衍漫不经心的给身边的亲卫官使了个眼色,立时便有人上前擒住易君,卸下他腰间的枪支,以防他动手,又用绳子捆住了他,押着他到一处简易帐篷。

  易衍挑开帘子,挥退左右的亲卫官,却不见易君有丝毫狼狈之色,冷哼了一声,从小,我最敬佩的人就是你,因为不管置身何种境况,你都能泰然处之。他说到这儿,话锋一转,就是不知道等儿子把许管家也送过来时,父亲是否能依旧如此镇定。

  易君挑眉,我自问从未薄待过你。

  是啊,你对我不差。此时帐篷里只有他们父子俩人,易衍仿佛没了顾忌,直接敞开了说,可你不死,我就只能看你脸色过日子。

  我本来是想直接在云城弄死你的,让你死在战场上,这样我就不用担负谋权篡位的恶名,只是易云闲那个疯子,我不就是在他新婚的时候给了他点教训,可他就就跟疯狗一样,处处跟我作对,还坏了我不少好事。

  他是你兄长。易君说。

  凭他?也配!许是觉得易君的大势已去,易衍再也无须隐忍,不屑道:我本来是想等他动手弄死你,可惜他就是个废物,筹谋多年,也只敢拿下人出气,结婚后更是耽于美色,连报仇都不顾了,所以我就提醒你,想让你给他点教训,唤醒他的仇恨。

  易君沉默了片刻,道:云闲私底下的动作你都知道?

  知道啊,他瞒得了你,可瞒不住我,而且他到死都不知道,他养的心腹是我的人。

  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?

  易衍可能是觉得易君是将死之人,加之这些年一直活在易君的阴影下,一朝得势,就忍不住把自己完美的计划通通都说了出来,我记得好像是七岁那年吧,因为白天我蹲马步没有坚持一刻钟,你罚我一天不许吃饭,可我饿的厉害,就偷偷跑去找最信赖的哥哥,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秘密,这个秘密你应该已经知道了,毕竟黄奶妈都被你找回来了,不过我跟那个蠢货不同,那个蠢货轻易相信了黄奶妈.的话,我可不信。

  不过当时我嫉恨他不用训练吃苦,就没提醒他,而是任由他被那个老女人糊弄,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他想为父报仇,当时的我又恰好不满意你一直坐在我的头上,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了他一把,那时候,我好想是十六岁吧。

  易衍说的得意,可他却不知一个道理,那就是反派死于话多。

  在他洋洋洒洒的诉说易云闲如何愚蠢,如何被他玩弄于手掌时,易云闲握着一块石头扭曲着脸从外面冲了进来,直接朝他的后脑勺砸去。

  情势突然转变。

  先前还是阶下囚的人此时被冲进来的人拥护,而方才还得意的人这会儿被易云闲摁在地上打。

  比之一年前,易云闲简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一头帅气的偏分头剃了个干净,白.皙如玉的肤色犹如涂了一层黑炭,曾经瘦弱的身躯此时肌肉虬扎。

  他凶狠地坐在易衍身上,硬如铁石的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易衍的嘴上,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,老子让你嘴贱,让你不积口德。

  程副官解开易君身上的绳子,冷漠地看着被大少爷揍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易衍,道:大帅,所有叛徒已经拿下,少、易衍如何处置?

  易君淡漠了瞥了眼地上的易衍,只身走出帐篷,望着被擒住的一地叛徒,这些人皆按军规处置,至于易衍他蓦地沉默了起来,举目望向和煦的阳光。

  他不是没给过易衍机会,从去年易衍暗示他开始,他便开始大规模清理身边的人,他以为他的动作足可以惊醒易衍,让他有所收敛,可他还是低估了一个被权利迷失心智的人。

  他想到了兄长,兄长是个很善良也很喜欢笑的人,可兄长的两个儿子

  他愧对兄长,因为兄长的两个儿子,他都没教好。
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感谢宝贝儿们的营养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