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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金丝雀就在森森的、未曾落叶的松柏之间,盘旋徘徊,它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,扇动着翅膀不断飞行于各个墓碑之间,像是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,但终是一无所获。

  他在找自己的墓碑吗?汪峦低声与祁沉笙说着,生怕惊扰到那本就不安的雀鸟。

  祁沉笙皱皱眉,残目之中映着金丝雀无助而又迷茫的身影:很有可能。

  金丝雀看上去也并不知是谁杀死的它,所以此刻在墓园中寻找的,多半是自己的墓碑或者什么对它而言很重要的人的墓碑。

  可惜,如今他们所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,并不能帮上它什么。

  许久后,金丝雀才像是终于飞累了,暗金色的碎羽散落在乌沉沉的土地上,而它小小的身体,也慢慢地沿着墓碑滑落下去。

  一直立在老松枝头的苍鹰,稍稍伸开了翅膀,逆着风飞下来,落到了金丝雀身边的石碑顶,却没有再落下去。

  汪峦低低地叹了口气,在祁沉笙的搀扶下,走到了金丝雀的面前,俯身双手将那小雀碰了起来。

  金丝雀的眼睛只留了条小缝,粉嫩的眼皮疲惫地遮住了漆黑的眼睛,它似乎是感觉到了汪峦的动作,小喙中传出了几声碎碎的哀啼。

  我们帮你一起找,往日间被折磨的痛苦,早已不知在何处消弥,汪峦有些爱怜地抚上了金丝雀柔弱的羽毛,轻轻地说道:无论你想找的是什么,总能找到的。

  小雀抬抬头,像是想要望望汪峦的面容,但可惜还是太累了,又重新软趴趴地缩在了汪峦手心里。

  金丝雀暂时无法继续回忆飞行,这条线索也只好先放到一边,两人简单地商量了一下,决定先去询问教堂中年纪稍大的神父或者修女,确定下金丝雀的身份。

  他手里捧着金丝雀,刚要在祁沉笙的扶抱下离开,却不想走了没几步,原本只是隐隐作痛的膝盖,却忽然剧痛一阵,使得他毫无征兆地歪倒下去。

  九哥!祁沉笙一把抱住了汪峦,汪峦也下意识地去扶周围的墓碑,缓了几分力道,靠在祁沉笙的怀中。

  沉笙,我没事汪峦的手被墓碑上的青苔染绿了,他冲着祁沉笙摇摇头,小心翼翼地活动着仍旧疼痛的膝盖:咳咳,大约是刚刚踩在什么石头上了,缓缓就好了。

  祁沉笙自然不信他这般故作轻松的说辞,弯腰就要把汪峦抱起来,谁知却无意间被汪峦扶着的那块墓碑所吸引了。

  这是?祁沉笙眯起了灰色的残目,几下擦拭过那墓碑上的青苔。

  汪峦的视线也随之转移过去,立刻便发觉了上面所篆刻的名字。

  那虽说是洋文,但拼读起来却实打实的是个国人的名字--Lingwen Yang.

  但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,类似的情况在整个墓园中,还有许多。真正令人在意的,是在长眠者的姓名之下,另外铭刻的一行小字。

  碧落难寻,永失所爱--祁缪

  祁?汪峦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,这墓碑十分陈旧像是立了许多年了,这会是祁家人立的吗?他记得祁家有规矩,不许任何人私自拜佛拜道,更不用说是这洋人的神

  可汪峦又觉得,就算真的是祁家人私下偷立的,应当也不至于引得祁沉笙这般反应。

  祁缪。祁沉笙有些低沉的声音,在汪峦的耳畔响起,他的手已经落到了那两个字上,不轻不重地点着。

  据我所知,缪--正是老太爷的名讳。

  汪峦有些惊讶地看向祁沉笙,但紧接着却听他说出了更为诡异的话。

  而老太太,也确实出自云川杨家。

  这是什么意思汪峦的思绪一时间有些乱了,这墓碑之下埋葬的,难道是祁家老太太?

  可月前他才刚刚见过,祁家老太太好端端的在那里,绝不会是死了多年的模样--想到这里,汪峦却骤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。

  老太太她会不会已经是--执妖了?汪峦的声音压得极低,心中却越发偏向于这个结论。若当年祁家老太爷当真钟意于这位杨氏女,而对方却又不幸身亡,说不得他真的会将对方制成执妖,陪在自己身边。

  不好说。祁沉笙并没有轻易地下结论,他并非难以接受从小抚养他的老太太是执妖,只不过这其中确实尚有蹊跷。

  最为浅显的便是,老太太虽然也姓杨,但不一定就是墓碑上这位Lingwen Yang.

  谁也说不准,老太爷后来娶的就不能是别人。

  还有一点,也是祁沉笙最为在意的一点。死去的人化为执妖,在祁家并非是什么辛秘,本家的孩子为了时刻准备继承星监的位置,从小便会耳濡目染相关的事。

  既然如此,这位Lingwen Yang.死后,祁家老太爷又为何要刻永失所爱呢?

  祁沉笙隐隐感觉到,在这墓碑之后,似乎还藏着什么不可说的旧事,看似早已过去数十年,却依旧与眼下他们所面临的一切,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  第89章 金酒尸(九) 这是件很遗憾的事

  离开墓园后, 金丝雀回到了汪峦的身体中,估计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出来了。

  因顾着汪峦的身子,祁沉笙也扶他又回房间中休息, 期间何城东也将早饭和教堂中其他人的资料,送了过来。

  汪峦坐在床边靠在祁沉笙身上,手中捧着杯加了方糖的热红茶,垂眸看向他手中的资料。

  何城东到底是在祁家做了那么久的事,信息整理起来, 也很是条理。

  汪明生是三年多前来斯戈尔教堂的,汪五要更晚些,他们的东西就不用多看了。祁沉笙冷笑着, 将那几张纸搁到一边,不用想也知道,那上面的资料多半也是伪造的。

  除他们之外,教堂中还有一位年纪稍大的神父威尔, 是英国人,二十多年前来到云川,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。祁沉笙翻开新的一页, 汪峦低头看去, 上面除了简单记载威尔神父的一些事外, 还附带了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。

  汪峦接过那张剪报端详片刻,照片上的威尔神父穿着寻常的传教黑袍, 手中拿着十字架与圣经,面容也无甚特点,只是眼窝看起来有些深。

  再就是一位比较年轻的神父了,祁沉笙又翻开下一页,这次倒是没有照片, 字迹也只有简略的几行:他是国人,今年才二十三岁,是这两年才到斯戈尔教堂来的。

  这页资料很快就被翻过去了,汪峦随即往后看去,翻动着纸张的指尖,却稍顿了一下:这是还有一位神父?

  祁沉笙之前也没有留意过,何城东向他汇报时,也不曾说过,等到他仔细看去时,才明白过来:是还有一位,不过四年前已经去世了,大约是何城东觉得时间也对得上,才又放进来的。

  汪峦听后点点头,将那几页稍旧的薄纸拿起来,细细看起来。

  这位已经过世的神父名叫希侬`罗伯特,来到云川也有十几年了,虽然没有照片,但何城东在整理时,却特地加上了一句:据说长相十分好看。就履历上来说,他自幼在法国长大,后来又去到梵蒂冈进修,二十几岁时随商船来到云川,在斯戈尔教堂留了下来。